洛青黛推开了雅间的门。
雅间里的梨木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色香味俱全的佳肴。
她却毫无胃口。
坐了十天十夜的马车,再加淋了一日的大雪,她早已身心俱疲。
席间,大家自然而然忽视了她。
洛青黛听着他们从京城旧事聊到今日在冀州的生活。
期间无可避免地提及魏荀彧和柳惜柔。
尽管十分克制地点到为止,但洛青黛还是能听出那时他们的轰轰烈烈。
由始至终都不曾参与的她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。
终于捱到宴席结束,洛青黛和魏荀彧回到他在冀州府邸。
那是皇上御赐的宅院,清幽雅致,处处整洁。
唯一和魏荀彧低调清冷的作风不相符的,就是卧房廊下挂着的一只香囊。
再往前走,洛青黛看到屏风上挂着一件墨色的披风。
披风的暗纹和魏荀彧身上的一样,只是更小巧华丽一些,一看就是女子的制式。
“我已命下人去取你马车上的物件,很快就会送来,你暂且歇息一下。”
随后,魏荀彧又没什么温度地道。
“见你在席间没动饭菜,我让人去膳房给你重新做一些……”
他对洛青黛就是这般,客气又疏离。
还不如刚才他对那些军营的部下。
洛青黛望着魏荀彧走向膳房的背影,不禁走到廊下,取下了香囊。
香囊上绣着一株芍药和一对鸳鸯,针线十分蹩脚。
它的反面还歪歪扭扭绣着两行小字:【愿魏大将军好梦相伴,柳惜柔赠。】
洛青黛神色如常把香囊挂回去。
她不知道要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。
明明已经决定不要魏荀彧了,看到这些时还是会有无法抑制的心酸。
毕竟是喜欢了五年的人,感情不是说放下,就能完全放下的。
长时间的奔波让洛青黛精疲力竭,她走到软榻上休息。
却突然看到一只信鸽停留在支起的窗棂上。
隔得近,她一眼就看到信鸽的颈间挂着一枚篆刻着柳叶的铭牌。
这是柳惜柔的信鸽。
成婚五年,洛青黛从未私自动过魏荀彧的信件,但今天忍不住取下了那卷小笺。
柳惜柔在小笺上写。
【假若你当年早些来冀州寻我,今日被称一声夫人的,是不是就是我了?】
洛青黛将小笺还原,却不小心碰倒了一旁案几上魏荀彧收好的画卷。
——那竟是柳惜柔一身红衣,鬓间插着芍药,站在渭水边浅笑嫣然的画像。
她的丈夫,她的夫君,五年来,竟然一直珍藏着昔年旧爱的画像。
这一刻,洛青黛才真的确定,自己在魏荀彧的世界里,真的很多余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,
洛青黛把画卷重新放回窗边的案几,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闭眼假寐。
魏荀彧没有察觉她的异常,只是唤醒了她。
“醒一醒,垫些肚子再休息。”
话落,下人呈上一碗撒着葱花,佐以冀州腌菜的鸡丝面。
洛青黛拿起筷子,没有看魏荀彧,轻声问。
“能告诉我,你和柳惜柔是怎么一回事吗?”
魏荀彧很平静地回答。
“我和柳惜柔自小青梅竹马,只差一步我们就成婚了。”
“只不过当年她一声不吭来了冀州。”
明明是冷静的叙述,可洛青黛却听到他一贯淡漠的声调里竟然多了一丝颤抖。
洛青黛埋头吃着碗里的面。
“就只是这样吗?”
魏荀彧沉默了。
入夜,洛青黛和魏荀彧躺在榻上,心事各异地占据着床榻的两侧。
这时,魏荀彧突然握住了洛青黛的手。
洛青黛一怔。
从前,她和魏荀彧在京城的时候,虽然睡在一张榻上,但每次触碰他,他都会避开。
这还是一次,他主动握自己的手。
洛青黛以为他会解释今日所发生之事,没想到他却说。
“青黛,我决定在冀州安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