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始至终,无人再看我一眼。
我依旧跪在那片冰冷的地砖上,膝盖早已麻木,像是不属于自己。
殿内其他的妃嫔们面面相觑,脸上的幸灾乐祸早已褪去,换上了一副关切又带着几分探究的神情。
很快,她们便寻了由头,悄无声息地告退了。
偌大的正殿,只剩下我和几个垂手侍立的宫女,还有那两个按着我的嬷嬷。
她们似乎也忘了我的存在,伸长了脖子往内殿瞧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个提着药箱的老太医被小太监们簇拥着,几乎是小跑着进了长春宫。
时间流逝得极其缓慢,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。
我跪得有些头晕眼花,胃里却因为那顿饱足的早饭而踏实地暖着。
终于,内殿的门开了。
老太医他满面红光,对着天子躬身作揖,声音洪亮,充满了喜气:
「恭喜陛下,贺喜陛下!贵妃娘娘这是喜脉,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!」
此言一出,满殿沉寂,随即爆发出宫人们压抑的抽气声和低低的惊呼。
有了身孕。
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,将宫里维持了数年的平静表象炸得粉碎。
我终于明白,为何贵妃盛宠不衰,天子却依旧要选秀。
原来症结在此。
而如今,这个最大的症结,迎刃而解。
天子听完,竟是愣在原地,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他抓住太医的胳膊,又问了一遍:
「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!」
「回陛下,千真万确!贵妃娘娘凤体康健,只是初有身孕,加之今日情志激荡,气血不稳,这才晕厥。臣开一副安神养胎的方子,好生静养便是。这可是咱们大周朝天大的喜事啊!」
「好!好!好!」
天子连说三个好字,眼眶竟有些泛红。
他挥了挥手,对身边的总管太监道:
「重赏!太医院上下,人人有赏!」
说完,他便迫不及待地转身回了内殿,再也没出来。
将我按在地上的两个嬷嬷不知何时已经松了手,退到了一旁。
长春宫的管事嬷嬷走了过来,她看我的眼神复杂,不再有先前的轻蔑,只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淡。
「沈主子,您请回吧。娘娘凤体有恙,需静养,就不留您了。」
我扶着膝盖,晃晃悠悠地站起来。
双腿早已不是自己的,每走一步,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。
走出长春宫时,外面的天光有些刺眼。
我看见一波又一波的内侍捧着各式各样的赏赐,流水般地涌入宫门。
锦缎、珠宝、珍稀的药材、新鲜的贡果……那些东西,每一样都闪着光,晃得人眼花。